5、二奶是怎样炼成

  让索撒同样关心并列入名单的企业,还有通达集团公司。
  通达公司董事长的办公室十分宽大,背面的墙上挂着名家所作的益志横幅,最显眼的是这里的书柜整整摆满了几面墙,里面没有工艺品,也没有古董,全部是货真价实的藏书。董事长杜鹏程就是陈静的前夫。他出生在中国民间经济最活跃的温州,父母都是精明的小生意人。他的个头中等,身材适中,白净的脸上生着浓眉和大眼,有江南奶油小生的外形,却有着北方男人的豪放气质。可想而知,年轻时的陈静,是很有眼光的,嫁的也必定是一个美男子。
  现在的他,正坐在椭圆型小会议桌的端部,气宇轩昂地讲话:“刚才印刷、地产、广告、科技几个公司老总的问题已经讨论清楚了,金融控股公司再谈谈资产并购的计划。”
  金融控股公司的老总叫金丰,他嗽嗽嗓子,开始汇报了:“美国大蜂基金拟收购我们持有的黄海基金管理公司百分之八的股权,我们的报价是每股20元人民币,一次可套现10亿人民币……”
  杜鹏程摆摆手,打断了金丰的的汇报:“别人收购我们的事情先放放,而且还没个谱呢。先谈谈我们收购别人的事情。”
  金丰点点头,赶快换了一份材料,扫了几眼,之后,继续汇报道:“对绿色农科集团进行资产重组的主要价值是他们有几块低价获得的地皮,代交土地出让金后,有望由租变买。同时,由于他们在黄海银行有10亿元贷款,到期有可能无法归还,银行可能以给新企业贷款的方式收回原欠款,企业原有资产即可低价收购。从报表上看,资产和经营情况还是不错的。他们今年的资产负债表显示,6月末,总资产28亿元,未分配利润8000万元。他们的损益表显示。6月末,销售收入21亿元,利润总额4800万元……”
  突然门外传来吵吵嚷嚷的人声,随后门“嘭”的一声开了,有人闯了进来。吵闹的主儿不是别人,却是一位美女。美女留着亚麻色的披肩发,轻柔的秀发随风舞动,配上她那一对仿佛永远睁不开的朦朦胧胧的眼睛,像一段迷人的梦;美女的皮肤白皙,滋润得宛如和田的羊脂玉;美女那颗精巧的头,宛如罗马最精美的雕塑,线条搭配得恰到好处。在场的员工见这样一个美女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场合闯进来,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面面相觑的份儿,场面十分尴尬。
  杜鹏程的女秘书,姓方,是一个圆脸大眼、二十八九的杭州姑娘,毕业于浙江大学金融系。她跟在美女的身后,不知所措地匆忙解释着:“对不起,董事长,我跟叶娜娜小姐说了您在开会,稍后才能会客。”
  杜鹏程无奈地一笑,看一眼方秘书,再扫扫桌子周围的员工:“没关系,你们先出去吧。”
  几位下属识趣地起身,在方秘书的带领下,悄悄地离开了。
  叶娜娜精致的头颅仍旧高傲地昂着,她用手理了理有些乱了的长发,义正词严地发问:“你为啥子连着这么多天都不回家?”
  杜鹏程没发火,一边收拾散放在桌子上的文件,一边说:“对不起,我忙得很。”说话的时候,他没有抬头,说话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平静,简直像个慈祥而耐心的父亲。
  叶娜娜眼中突然涌出了泪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有了别的女人了。”
  杜鹏程依然语调平和:“没那回事,我的公司最近在谈引进外资,准备并购一个农科公司,有挺多事情要忙,刚才你也看见了。”
  叶娜娜仿佛有理在握:“借口!这是男人惯用的借口!”
  杜鹏程仍未抬头,语气中却带了明显的怒意:“随你怎么想。”
  叶娜娜睁着她那一对仿佛永远睁不开的朦朦胧胧的眼睛,娇嗔着:“那你怎么都不敢抬头看我?”
  “扯淡!”杜鹏程突然站起来,气愤地抬起头,大声说:“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这么多公司高管在讨论公司大事,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家再说?你竟这样闯进来。你们黄海电影学院就是这样培养研究生的吗?!”
  叶娜娜被杜鹏程的愤怒吓住了,突然失去了大声嚷嚷的底气。她在这个大男人面前,感到委屈,又感到无可奈何。这一切的情感最后都归一为撒娇:“我只是想你嘛。这是你自己的公司,还不是跟在家里一样的嘛。”
  杜鹏程严厉地告诫:“干什么事情都要讲场合和分寸!”
  叶娜娜没了发火的底气,继而则感觉到了自己理亏,用软绵绵娇滴滴的语调回应道:“好吧,那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回家。”
  叶娜娜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脚上穿着精美的坡跟皮鞋,摇曳着步出杜鹏程的办公室。
  叶娜娜虽然离开了,杜鹏程却没了半点工作的心思。他觉得有些累了,颓唐地陷在老板椅里。往事如烟,却咂摸不出是甜还是涩:
  他和叶娜娜相识的那天,是在黄海市幽静的天蓝湖畔。天蓝湖的夜色与白天的景致迥异。迷离的灯光使安静的湖面凭添了几分暧mei与神秘。不同肤色,不同年龄的人们在夜幕来临的时刻来到这里,貌似是来寻找什么,或者也许永远也找不到。天蓝湖就是这样一个奇异的地方。夜色下,轻波推动着莲花,被五光十色的彩灯一衬,光怪陆离的。配之以飘荡在湖面上的轻柔的爵士乐曲,即使没有酒精,人已微醉……
  杜鹏程是应张秉京之约来的。在张秉京预定的包间,已经坐下来了几个人。张秉京一见杜鹏程,赶紧跟先来的客人,隆重推出:“想当年,我的这个老同学,硬是放着中央银行处长不做,扑通一声下海了!我,包括他的老婆陈静,都以为他会在市场经济的大潮里淹死。而谁曾想,人家硬是凭借自己的脑袋和多年在金融商圈混出来的关系,迅速开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市场空间,先搞印刷,再搞风投,现如今呐,真成了一个成功人士啦。”
  一个黑胖子憨厚地搭讪:“不瞒您张行说,我是因为进了局子,出来找不到工作才下海经商的。您这个同学,大权在握,当时也去闯市场,我还是不理解呢!?不也是犯了事儿吧?”
  张秉京不屑地笑了:“他咋会犯事?人家可是当过金融系统劳模的主儿呢!现如今琢磨琢磨,还是老杜这种温州人有眼光呀!你们说说,在国有机关、国有企业混着,有啥意思?钱混不上几个,自由没有一点,所谓的事业嘛,其实就一张任命状!这张状纸呢,说你有你就有,说你没有你就没有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个大高个嘿嘿一笑,深有感触地说:“在政府机关,找个MM玩玩,也是天大个事呀!”
  大家哄堂大笑了。唯有张秉京依然一脸严肃:“得得,尽是瞎忽悠!人家陈静可是我们大学的校花。他杜鹏程叼着怕吃了,含着怕化了。他可没心思搞女人!他就是因为老婆在事业上太强,面对女强人,使他自己个儿心里感到不平衡,受了刺激,才下海闯天下,要干大事业的。”
  大高个带着羡慕的口气说:“找个女强人好!娶色又取钱!”
  张秉京似乎深有体会,感慨道:“我估摸着不见得!女强人没家庭意识,家只是她的匆匆驿站。累了烦了醉了困了,她会想到家里的卧室;可一旦精气神复原了,她又乐此不疲地欢窜于另一个世界。可怜的丈夫就是这样变成鳏夫啦。比如,我们的老杜同志!”这时,杜鹏程正巧进来了。他带着歉意,对大家玩笑道:“张大行长又揭我什么短呢?不过,现在鄙人是下海之人,只要不犯法,就没什么错误可犯了!”
  大家寒暄着相互交换了名片。
  杜鹏程入坐之后,望一眼周围的湖光山色,赞叹道:“张行长找的地方不错嘛!湖光水色,灯红酒绿,酒不醉人人自醉!我还是第一次来!”
  张秉京作出老大不乐意的样子:“我可是多次邀请,可直到今天你老兄才给我这个面子!不过,我也不能让你白来,除了在座的朋友。还有……”
  就在此时,一位衣着时尚的美女翩然而至。她的到来,就像黯淡的黑夜突然被白昼冲淡,整个包间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她的到来让杜鹏程的眼前为之一亮,她爽朗的笑声让人倍感亲切。
  张秉京领着这位美女走马灯似地给大家介绍认识,最后走到了杜鹏程的面前,热情地引荐:“这位可要隆重介绍一下,杜鹏程,以前在人民银行总行工作,23岁就是正处了。现如今下了海,是一位挺成功的老板,新浙商,真大款呀!”
  杜鹏程拍一下张秉京的脖子:“别听他瞎忽悠!秉京老弟总是抬举我!”
  张秉京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这位80后的美女,叫叶娜娜,黄海电影学院的本科生,今年毕业,四川妹子,才貌双全呀。”
  当着众人的面叶娜娜和张秉京毫无顾忌地打情骂俏了几下,显得异常地开朗和大方。杜鹏程心里明白了:看起来,他们的关系挺不一般。
  张秉京有意把叶娜娜安排在杜鹏程的身边。叶娜娜扬着那颗宛如罗马最精美的雕塑一样精巧的头,刚入座,就用她那一对貌似永远睁不开的朦朦胧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杜鹏程。杜鹏程觉得自己的心率不知道为什么,竟不知不觉地加快了,仿佛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叶娜娜微笑着再一次向杜鹏程伸出了纤纤玉手,杜鹏程赶紧礼节性地握了握叶娜娜的纤纤细手。
  叶娜娜用好听的嗓音,加重语气说:“您好!杜总,幸会!”
  杜鹏程故作坦荡地微微一笑:“幸会!幸会!你们学校出了不少星呀腕的,想必叶小姐也是其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啊!”
  叶娜娜撅起薄薄的小巧嘴唇:“哪里,哪里,只在电视台的小节目《梦幻剧场》,得过一个冠军,连个小流星都算不上呢。”
  张秉京瞥一眼杜鹏程,再看一眼叶娜娜:“你们两个头回见面,共同语言还不少啊!哈哈!”
  叶娜娜娇嗔地捶了一下张秉京的后背:“讨厌吧你,又拿人家打哈哈!”
  包厢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广岛之恋》的MTV,张秉京赶紧把话筒递给杜鹏程。轻轻推了杜鹏程一把:“快点老哥,老弟专为你点的,让我们叶小姐陪你一起合唱。”
  杜鹏程想要推辞:“这首歌,我不太会啊!”
  叶娜娜大方地走上来:“没关系,我带您唱,不会的地方我唱。”
  杜鹏程不好再推辞,带着他的温州口音,试试探探开口了:
  “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给我渴望的故事,留下丢不掉的名字。”
  杜鹏程很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跟着字幕唱,确实唱得不太熟练。
  “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二十四小时的爱情,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叶娜娜唱歌时的声音巨甜美,唱得也挺动情,她拿着话筒的样子更是动人,侧面的轮廓清秀俊美,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如蝴蝶般颤动,那一对仿佛永远睁不开的朦朦胧胧的眼睛越发显得朦胧了。一曲终了,赢得了满堂彩。
  张秉京喝一口酒,大声评论道:“啥广岛之恋?其实就是他妈的一夜情,婚外恋!这老外,更会当婊子立牌坊!”
  朋友们纷纷称赞杜鹏程和叶娜娜配合得天衣无缝,对于叶娜娜更是毫不吝惜任何溢美之词。
  只知道喝了很多很多酒,却不知道谁在餐厅上开了房间,更不知道是谁让杜鹏程和叶娜娜成了野鸳鸯。杜鹏程只记得,自己曾经激情四射,用足了男人的勇敢,使尽了男人的力气,而后就爽得一塌糊涂,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仿佛张秉京他们也有女伴,他只模糊地记得这些女伴不是他们的老婆,而是谁呢?他记不清了。等杜鹏程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这个让他曾经快乐似神仙的地方,是一间装修豪华的单人套间。
  房间里灯光朦胧而昏暗,有一种迷离的美,依偎在他杜鹏程的怀中的,不是老婆陈静,竟是叶娜娜!酒后的叶娜娜脸上有着一抹羞红的娇媚,眼神里仿佛有着丝丝醉酒后的伤感,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性感的诱惑,小模样甜蜜、美丽,让人顿生十分的爱怜。于是,杜鹏程明白了晚上发生的一切。
  杜鹏程拿了一支烟,准备点,叶娜娜立刻轻快地拿起打火机帮他点燃了。
  杜鹏程声音平静,没一点感情色彩地说:“娜娜,这一切好像是做梦,是不是太快了?”
  叶娜娜扬起那颗精巧的头,甜美地笑:“比做梦还快呢!我做梦都想不到世界上真有你这样的男人!有钱而不粗俗,随和而有身份感!而且,身体倍棒!”
  杜鹏程有了几许尴尬:“前后没四个小时!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冲动了?你知道我是有家有室的人。”
  叶娜娜撒娇地亲了他:“这就是糊涂的爱啊!没啥子冲不冲动的,我没要求你啥子,你也没强迫我啥子呀?”
  杜鹏程抚mo着叶娜娜柔软的秀发:“娜娜,你知道吗?你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挺快乐!”
  “真心话?”叶娜娜用一对大眼睛直视着杜鹏程,而后半玩笑半认真地嘀咕着,“你们温州人,各个是滑头呢!”
  杜鹏程无言地点点头,而后又不解地问:“我只听全国人民说河南人坏话,在你这里温州人也成坏人了?”
  叶娜娜有些得意地笑笑:“挺多人都这么说,呵呵。”
  杜鹏程沉吟片刻,话在自己的嘴里绕了半天,最后还是迟疑地问了:“你……和张秉京原来怎么样了?”
  叶娜娜有些不屑地撅撅嘴:“他呀,”忽然,她仿佛醒过懵来,会心地笑了,“你是在吃醋吗?我和他早就掰了,他呀,农民一个,除了有几个好朋友,简直一无是处。”
  杜鹏程笑了,学着叶娜娜的腔调玩笑地调侃张秉京:“没钱而粗俗,随和而虚伪。除了女人,没其他嗜好。典型的农民进城。”
  叶娜娜脸上没了笑,忽闪着长睫毛,认真地说:“你可不要小瞧他,他花钱挺大方的!他有时候开奔驰车、还偷偷到法国买家具,一点都不穷!他嘴上老是哭穷,可我猜呀,他一定是有钱的男人。”而后,她深情地望着杜鹏程,“可谁让我和你一见钟情呢,已经爱上你了,就不会和别人在一起了,不管他是穷光蛋,还是真大款。”
  杜鹏程有些动情地亲吻着叶娜娜的发际:“谢谢你,娜娜,我真没想到我今生今世还有这样的好福气。你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不辜负你。你不是马上大学毕业了吗?就到我公司来!”
  叶娜娜把自己小巧的鼻子在杜鹏程的大鼻子上蹭了一下,故意撅了嘴:“那可不行,人家已经考上研究生了嘛!”
  杜鹏程没想到眼前的小美女还这样的有出息,他学着叶娜娜的样子,把自己的大额头在叶娜娜小巧的额头上蹭了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我就供你读书啦!”
  叶娜娜听杜鹏程这样说,那一对仿佛永远睁不开的朦朦胧胧的眼睛立刻亮了:“真的?!”
  杜鹏程真心地笑了:“那还能假?我也算为社会作贡献嘛!”
  两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再一次开始了翻云覆雨的游戏。
  方秘书悄悄走进来,打断了杜鹏程的沉思。方秘书毕恭毕敬地轻声问:“董事长,会……还开吗?”
  杜鹏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让原本向墙的老板椅转过来,对着自己的秘书说:“散了吧。主要问题就按照刚才会上议定的办,尤其是资产并购的事,要抓紧到位,决不能含糊。”
  方秘书转身要走,又似乎想起什么,转过身来:“安排与绿色农科集团田总的见面,是否继续?”
  杜鹏程沉思一会儿:“听张秉京话里话外地说,绿色农科集团的小产权别墅被市府强行拆除了,在黄海银行拉了10个亿的窟窿,外资晃了一下也没结果。现在倒是我们吃掉这个绿色农科集团的时候!按照计划,安排与田总会谈一次。”
  方秘书转身刚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又被杜鹏程叫住了:“绿色农科集团的事情,还是再等等。晾晾这个田总,看看发展再说。另外,今晚安排我和温州的老乡们聚聚,公司股份以后如果卖给鬼子了,自己手里就没有资金控制了,心里不塌实。温州的6000亿人民币的民间热钱不可不用呀!”
  方秘书很职业地询问老板的安排:“我们要采取什么步骤呢?”
  杜鹏程起身,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蜿蜒流淌的黄海江:“我决定以通达公司为发起人,成立黄海温州商会,把商会变成一个资金融通的平台!”
  方秘书会意地点点头,之后,关切地问:“您真的要引进外资吗?”
  杜鹏程感叹一声:“如果他们有诚意,当然要引进,一块钱一股的股份,如果真能20块钱一股出手,有什么生意还能比股权出售利润高?只是我总是担心,其中有诈。我们浙商经过了小商品的加工制造时期,又经过了在全国各地炒楼房炒煤矿的时期,现在应该往资本运作上发展了!”

《热钱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