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百一十八 医一

卷第二百一十八 医一
    华佗 张仲景 吴太医 句骊客 范光禄 徐文伯 徐嗣伯 腹瘕病 李子豫 徐之才 甄权 孙思邈 许裔宗 秦鸣鹤 卢元钦 周允元 杨玄亮 赵玄景 张文仲 郝公景 崔务
    华 佗
    魏华佗善医。尝有郡守病甚,佗过之。郡守令佗诊候,佗退,谓其子曰:“使君病有异于常,积淤血在腹中。当极怒呕血,即能去疾。不尔无生矣。子能尽言家君平昔之俧,吾疏而责之。”其子曰:“若获愈,何谓不言?”于是具以父从来所为乖误者,尽示佗。佗留书责骂之。父大怒,发吏捕佗。佗不至,遂呕黑血升余,其疾乃平。又有女子极美丽,过时不嫁。以右膝常患一疮,脓水不绝。华佗过。其父问之,佗曰:“使人乘马,牵一栗色狗走三十里,归而热截右足,柱疮上。”俄有一赤蛇从疮出,而入犬足中,其疾遂平。(出《独异志》)
    又后汉末,有人得心腹瘕病,昼夜切痛。临终,敕其子曰:“吾气绝后,可剖视之。”其子不忍违言,剖之,得一铜枪,容数合许。后华佗闻其病而解之。因出巾箱中药,以投枪,枪即成酒焉。(出《志恠》)
    三国人华佗,医术高明。有一郡守得了重病,华佗去看他。郡守让华佗为他诊治,华佗退了出来,对郡守的儿子说:“你父亲的病和一般的病不同,有淤血在他的腹中,应激怒他让他把淤血吐出来,这样就能治好他的病,不然就没命了。你能把你父亲平时所做过的错事都告诉我吗?我传信斥责他。”郡守的儿子说:“如果能治好父亲的病,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他把父亲长期以来所做不合常理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华佗。华佗写了一封痛斥郡守的信留下,郡守看信后,大怒,派捕吏捉拿华佗,没捉到,郡守盛怒之下,吐出一升多黑血,他的病就好了。又,有一位极漂亮的姑娘,已经过了结婚的年龄,可是仍没有嫁人,因为常期以来她的右膝,长了个疮,不断往外流浓水。华佗看过后,她父亲问女儿的病情,华佗说:“派人骑马,牵着一条栗色的狗跑三十里。回来后,乘狗身子正热时截下狗的右脚,拄在疮口上。”不一会儿,有一条红色的小蛇从疮口中出来,进到狗的脚中,那姑娘的病就好了。
    又,后汉末年时,有人腹中长一结块,白天黑夜疼痛无比。临死时,他对儿子说:“我死以后,可以剖腹把那东西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他儿子不忍心违抗父命,于是剖腹,取出一个铜枪头,约有三分之一升左右。华佗听说后,就前去了解。华佗看完,从小箱子里取出药放在枪头上,枪头立刻化成了酒。
    张仲景
    何颙妙有知人之鉴。初郡张仲景总角造颙。颙谓曰:“君用思精密,而韵不能高,将为良医矣。”仲景后果有奇术。王仲宣年十七时过仲景,仲景谓之曰:“君体有病,宜服五石汤。若不治,年及三十,当眉落。仲宣以其赊远不治。后至三十,果觉眉落。其精如比,世咸叹颙之知人。(出《小说》)
    何颙有极高的识别人才的能力。当初,郡中少年张仲景来拜访他,他对仲景说:“你考虑问题细微周到,但你的气派、风度不太高,以后必成为一名良医呀!”后来张仲景果然医术超凡。王仲宣十七岁时来拜访张仲景,仲景对王仲宣说:“你身体有病,应当服用五石汤,若不治疗,到三十岁时,眉毛该脱落了。”王仲宣认为到三十岁还远着呢,没及时治疗。到三十岁时,果然发现眉毛脱落。张仲景的医术精深到这种程度,世人无不赞叹何颙识别人才能力的神妙!
    吴太医
    吴孙和宠邓夫人。尝醉舞如意,误伤邓颊,血流,娇惋弥苦。命太医合药。言得白獭髓、杂玉与琥珀屑,当灭此痕。和以百金购得白獭,乃合膏。琥珀太多,及差,痕不灭,左颊有赤点如痣。(出《酉阳杂俎》)
    吴国的孙和宠爱邓夫人,一次酒醉后挥舞如意,不意刺伤了邓夫人的面颊,流出了血,邓夫人娇声叹惜疼痛不已。孙和令太医配药。太医讲,须用白獭骨髓、杂玉和琥珀粉末调配,可以除掉疤痕。孙和用一百两黄金买来白獭,于是太医配制药膏。因琥珀用得过多,到伤愈时,邓夫人左颊疤疮没有完全去掉,脸上留下一颗象痣一样的红点。
    句骊客
    魏时有句骊客善用针。取寸发,斩为十余段,以针贯取之,言发中虚也。其妙如此。(出《酉阳杂俎》)
    魏时有个句骊客人擅长用针治病。他拿来一寸长头发,截为十多段,用针把它穿起来,说是头发中间是空的,真是绝妙。
    范光禄
    有范光禄者得病,两脚并肿,不能饮食。忽有一人。不自通名,径入斋中。坐于光禄之侧。光禄谓曰:“先不识君,那得见诣?”答云:“佛使我来理君病也。”光禄遂废衣示之。因出针(“出针”原作“以刀”,据明抄本改。)针肿上。倏忽之间,顿针两脚及膀胱百余下,出黄脓水三升许而去。至明日,并无针伤而患渐愈。(出《齐谐录》)
    有位叫范光禄的人得了病,两只脚全都肿了,不能吃也不能喝。忽然有一人,不通报自己的姓名,径直进入光禄的书房中,坐在他的旁边。范光禄对来人说:“先前我并不认识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来人回答说:“是佛派我来治病的。”于是范光禄脱去衣服给他看。来人拿出针,在肿脚上行针。不一会儿,就在两脚和膀胱的穴上进针一百多次,流出黄脓水三升多,他就走了。到第二天,范光禄没有留下伤,他的病渐渐好了。
    徐文伯
    宋徐文伯尝与宋少帝出乐游苑门,逢妇人有娠。帝亦善诊候,诊之曰:“是女也。”问文伯,伯曰:“一男一女,男在左边,青黑色,形小于女。”帝性急,令剖之。文伯恻然曰:“臣请针之,必落。”便针足太阴,补手阳明。胎应针而落,果效如言。文伯有学行,不屈公卿,不以医自业,为张融所善,历位泰山太守。文伯祖熙之好黄老,隐于秦望山。有道士过乞饮,留一胡芦子曰:“君子孙宜以此道术救世,当得二千石。”熙开视之,乃扁鹊医经一卷。因精学之,遂名振海内。仕至濮阳太守。子秋夫为射阳令,尝有鬼呻吟,声甚凑苦。秋夫问曰:“汝是鬼也,何所须?”鬼曰:“我姓斛斯,家在东阳。患腰痛而死。虽为鬼,疼痛犹不可忍。闻君善术,愿见救济。”秋夫曰:“汝是鬼,无形,云何措治?”鬼曰:“君但缚刍作人。按孔穴(穴原作定,据明抄本改)针之。”秋夫如其言,为针四处,又针肩井三处,设祭而埋之。明日,见一人来谢曰:“蒙君疗疾,复为设祭,除饥解疾,感惠实多。”忽然不见。当代服其通灵。(出《谈薮》)
    又宋明帝宫人患腰疼牵心,发即气绝。众医以为肉症。徐文伯曰:“此发瘕也。”以油灌之,则吐物如发。稍稍引之,长三尺,头已成蛇。能动,悬柱上,水滴尽,一发而已。病即愈。(出《谈薮》)
    宋国徐文伯曾与宋国的少帝一起走出乐游苑门,遇见一孕妇。少帝也擅长诊病,他给妇人诊视后说:“是个女孩。”又问文伯,徐文伯说:“一男一女。男孩在左边,青黑色,比女孩小一些。”少帝性子急,令剖妇人腹。徐文伯不忍心,说:“请让我给她用针,胎儿一定能下来。”于是针那孕妇脚的太阴穴,并用手按摩她的阳明穴。用针后,胎儿随之落下来,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徐文伯有学问,品德好,不畏权贵,不以医术为自己的职业,深得张融的赏识,多次任泰山的太守。徐文伯的祖父徐熙之崇尚黄帝和老子,在秦望山过着隐居的生活。有位道士路过他那时向他讨水喝,之后留下一只胡芦,说:“你的子孙就用这个道术来拯救人世吧,必定能得至二千石的报酬。”徐熙之打开一看,原来里面装的是扁鹊的医书一卷。于是,他专心致志地学习医术,终于名振四方。他做官做到濮阳太守。徐熙之的儿子徐秋夫任射阳县令时,曾经有一次,他听见鬼在呻吟,声音非常凄苦。徐秋夫问道:“你这鬼,要干什么?”鬼说:“我姓斛斯,家住在阳县,因患腰痛病死,现在虽然做了鬼但还是疼得不能忍受,听说你医术很好,希望你救救我。” 徐秋夫说:“你是鬼,没有形状,我怎么给你治疗啊?”鬼说:“你只要割草,扎个草人,按着穴位用针就可以了。”徐秋夫按着鬼说的,扎好草人,在四个穴位用了针,又在肩部的三个穴位用了针,又摆酒供食,祭祷之后才把草人埋掉。第二天有人来谢徐秋夫,说:“承蒙你为我治病,又为我设祭,除病解饥,你对我的恩惠太多了,真该好好谢谢你!”说完,忽然不见踪影。与徐秋夫同时代的人都佩服他能通鬼神。
    又,宋明帝的一位宫女患腰痛病,连着心也痛,发病时就不省人事。许多医生都诊断是肉症,徐文伯诊视过后,说:“此病是发症。”给这宫女灌了油之后,她就吐出了象头发样的东西,轻轻拨弄它,有三尺长,头已经长成蛇的形状。能动,把它悬挂在柱上,水滴尽后,一根头发罢了,病就全好了。
    徐嗣伯
    徐嗣伯字德绍,善清言,精于医术。曾有一妪,患滞淤,积年不差。嗣伯为之诊疾曰:“此尸注也,当须死人枕煮服之可愈。”于是就古塚中得一枕,枕以半边腐缺,服之即差。后秣陵人张景年十五,腹胀面黄,众医不疗。以问嗣伯,嗣伯曰:“此石蛔耳,当以死人枕煮服之。”依语,煮枕以服之,得大利,出(出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蛔虫,头坚如石者五六升许,病即差。后沈僧翼眼痛,又多见鬼物。以问之,嗣伯曰:“邪气入肝,可觅死人枕煮服之。竟,可埋枕于故处。”如其言又愈。王晏知而问之曰:“三病不同,而皆用死人枕疗之,俱差何也?”答曰:“尸注者,鬼气也。伏而未起,故令人沉滞。得死人枕促之,魂气飞越,不复附体,故尸注可差。石蛔者,医疗即僻。蛔虫转坚,世间药不能除,所以须鬼物驱之,然后可散也。夫邪气入肝,故使眼痛而见魍魉。应须邪物以钓其气,因而去之,所以令埋于故处也。晏深叹其神妙。(出《南史》)
    徐嗣伯字德绍,善谈老庄之道,精通医术。曾有一老妇人,患有滞淤病,多年不愈。徐嗣伯给她诊视,说:“这是鬼附身,应该用死人的枕头煮后服用,可以治好你的病,”于是老夫人从古墓中找到一只已经半边腐烂,残缺不全的死人枕头,煮后服用,病就好了。后来,有秣陵人张景,十五岁,腹胀,面目焦黄,许多医生都不给他治了,因此就去找徐嗣伯。徐嗣伯说:“这是石蛔!应该用死人枕煮后服用。”张景按嗣伯的话去做,煮死人枕服用后,去大解,便出了蛔虫。这些蛔虫坚硬如石头,约有六、七寸长。打下蛔虫后,张景的病就好了。后来还有一位叫沈翼的和尚眼睛疼痛,并常常看见鬼。这个和尚来找徐嗣伯诊治。徐嗣伯说:“这是邪气进入肝脏,可以找死人枕头煮后服用,完了,再把枕头埋在原处。”和尚按徐嗣伯的话做了,他的病也好了。王晏知道了徐嗣伯用尸枕治病的事后,来问徐嗣伯,说:“三个人的病不一样,却都是用死人枕头治疗,而且全都治好了,是什么原因?”徐嗣回答说:“鬼附身的人,是中了鬼气,它附在人身上不离开,所以使人沉滞,必须用死人枕让它离去,鬼气飞走,不再附在人的身上,所以鬼附身的人的病就好了。得石蛔病的人,已是不常见的,蛔虫变成石头,人世间的药打不下来,所以须用鬼物来驱逐它,然后就可以打下它了。因为邪气进入肝脏,所以就眼睛痛,并且看见鬼魅,必须用邪物把邪气引出来,因此就除掉它了,所以让他把死人枕埋在原处呵!”王晏深深赞叹徐嗣伯的神妙!
    腹瘕病
    昔有一人,与奴同时得腹瘕病。奴既死,令剖腹视之,得一白鳖。乃试以诸药浇灌之,并内药于腹中,悉无损动,乃系鳖于床脚。忽有一客来看之。乘一白马,既而马溺溅鳖。鳖乃惶骇。疾走避之。既系之,不得去,乃缩藏头颈足焉。病者察之,谓其子曰:“吾病或可以救矣。”乃试以白马溺灌鳖。须臾消成水焉。病者遂顿服升余白马溺,病却豁然除愈。(出《续搜神记》)
    过去有一个人,与仆人同时得了腹内结块的病,不久仆人就死了。这个人让剖腹查看,从里面取出一只白鳖,于是试着用各种药浇灌它,并同时给它内服这些药,但这些药全都不能损伤这只白鳖,就把它拴在床脚上。忽然有一天,一位客人来看望这个病人,客人是骑着一匹白马来的。过不多久。白马撒尿。溅在白鳖上,白鳖非常慌恐,急忙躲避着马尿。因为拴着,没能逃掉,就把头和脚都缩回去了。那个病人看到了这情景,对他儿子说:“我的病也许可以好啦。”于是试着用白马尿灌白鳖,不一会,鳖化成了水。那位病人立刻就服了一升多白马尿,病当即就好了。
    李子豫
    许永为豫州刺史,镇历阳。其弟得病,心腹坚痛。居一夜,忽闻屏风后有鬼言:“何不速杀之?明日,李子豫当以赤丸打汝,汝即死矣。”及旦,遂使人迎子豫。即至,病者忽闻腹中有呻吟之声。子豫遂于巾箱中出八毒赤丸与服之。须臾,腹中雷鸣绞(绞原作彭,据明抄本改)转。大利。,所病即愈。(出《续搜神记》)
    许永任豫州刺史,镇守历阳。他的弟弟患病,腹内有一硬硬的东西阵阵作痛。这天夜里,忽然听见屏风后面,有鬼说话。鬼说:“为什么不快点杀了他?明天李子豫该用红丸打你,你就得死了。”到了天亮,派人去接李子豫,不多时,李子豫来了。许永的弟弟忽然又听见腹中呻吟的声音。李子豫从小药箱中拿出八毒红药丸给许永的弟弟服下去,不一会儿,许永弟弟腹中鸣响绞痛,去大便,回来之后,他的病就好了。
    徐之才
    北齐右仆射徐之才善医术。时有人患脚跟肿痛,诸医莫能识之。窥之曰:“蛤精疾也。得之当由乘船入海,垂脚水中。”疾者曰:“实曾如此。”为割之,得蛤子二个,如榆荚。(出《太原故事》)
    北齐的右仆射徐之才擅长医术。当时有一人患了脚跟肿痛的病,很多医生都诊断不出是什么病,徐之才看这后说:“是蛤蜊精病,是你在海上乘船时,你的脚垂到水中而得的。”患者说:“真是这样的。”徐之才为患者做手术,取出两个象榆钱大小的蛤蜊仔。
    甄 权
    甄权精究医术,为天下最。年一百三岁,唐太宗幸其宅,拜朝散大夫。(出《谭宾录》)
    甄权专心致志研究医术,成为天下第一。他一百零三岁时,唐太宗到他家中去看望了他,封他为朝散大夫。
    孙思邈
    唐邓王元裕,高祖第十八子也。好学,善谈名理,与典签卢照邻为布衣之交。常称曰:“寡人之相如也。”照邻范阳人,为新都尉,因染恶(恶原作患,据明抄本改)疾,居于阳翟之具茨山,著释《疾文》及《五悲》。雅有骚人之风,竟自沉于颍水而死。照邻寓居于京城鄱阳公主之废府。显庆三年,诏征太白山隐士孙思邈。亦居此府。思貌华原人,年九十余,而视听不衰。照邻自伤年才强仕,沉疾困备,乃作《蒺藜树赋》,以份其禀受之不同。词甚美丽。思邈既有推步导养之术。照邻与当时知名之士宋令文、孟诜。皆执师资之礼。尝问思貌曰:“名医愈疾。其道何也?”思邈曰:“吾闻善言天者,必质于人。善言人者,必本于天。故天有四时五形,日月相推,寒暑迭代。其转运也。和而为雨,怒而为风,散而为露,乱而为雾,凝而为霜雪,张而为虹霓。此天之常数也。人有四肢五脏,一觉一寐,呼吸吐纳,精气往来。流而为荣卫,彰而为气色,发而为音声,此亦人之常数也。阳用其精,阴用其形。天人之所同也。及其失也,蒸则为热,否则生寒,结而为瘤赘,隔而为痈疽,奔而为喘乏,竭而为焦枯。诊发乎面,变动乎形。推此以及天地,亦如之。故五纬盈缩,星辰错行,日月薄蚀,彗孛流飞。此天地之危诊也。寒暑不时,此天地之蒸否也。石立土踊,此天地之瘤赘也。山崩地陷,此天地之痈疽也。奔风暴雨,此天地之喘乏也。雨泽不降,川泽涸竭。此天地之焦枯也。良医导之以药石,救之以针灸。圣人和之以至德,辅之以人事。故体有可消之疾,天有可消之灾。通乎数也。”照邻曰:“人事如何?”思邈曰:“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照邻曰:“何谓也?”思邈曰:“心为五脏之君。君以恭顺为主,故心欲小。胆为五脏之将。将以果决为务,故胆欲大。智者动象天,故欲圆。仁者静象地,故欲方。《诗》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为小心也。赳赳武夫,公侯干城,为大胆也。’《传》曰:‘不为利回,不为义疚,仁之方也。《易》曰:‘见几而作,不俟终日,智之圆也。’”照邻又问:“养性之道,其要何也。思邈曰:“天道有盈缺,人事多屯厄。苟不自慎而能济于厄者,未之有也。故养性之士,先知自慎。自慎者,恒以忧畏为本。《经》曰:‘人不畏威,天威至矣。’忧畏者,死生之门,存亡之由,祸福之本,吉凶之源。故士无忧畏则仁义不立,农无忧畏则稼穑不滋,工无忧畏则规矩不设,商无忧畏则货殖不盈,子无忧畏则孝敬不笃,父无忧畏则慈爱不著,臣无忧畏则勋庸不建,君无忧畏则社稷不安。故养性者,失其忧畏则心乱而不理,形躁而不宁,神散而气越,志荡而意昏。应生者死,应存者亡,应成者败,应吉者凶。夫忧畏者,其犹水火不可暂忘也。人无忧畏,子弟为勍敌,妻妾为寇仇。是故太上畏道,其次畏天,其次畏物,其次畏人,其次畏身。忧于身者,不拘于人,畏于己者,不制于彼。慎于小者,不懼于大。戒于近者,不懼于远。能知此者,水行蛟龙不能害,陆行虎兕不能伤。五兵不能及,疫疠不能染。谗贼不能谤,毒螫不加害。知此则人事毕矣。”思邈寻授承务郎,直尚药局。以永淳初卒,遗令薄葬。不设冥器,祭祀无牲牢。死经月余。颜色不变。举尸就木。如空衣焉。撰《千金方》三十卷行于代。(出《谭宾录》)
    唐朝邓王李元裕,是唐高祖的第十八位儿子,喜欢学习,擅长谈论辨名析理之学,典签卢照邻是他的布衣朋友,他经常声称,说:“我的命相就这样了。”卢照邻是范阳人,任新都尉,因为患有难医治的疾病,他住在阳翟的具茨山,编著并注释《疾文》和《五悲》。卢照邻性情高雅颇具诗人风度,不料后来竟投颍水自杀身亡。卢照邻曾居住在景城鄱阳公主废弃的府第中。显庆三年时,唐高宗召见太白山隐士孙思邈,当时孙思邈也住在这里。孙思邈是华原人,当年已经九十多岁了,但是他的视力和听力都一点没有减弱。卢照邻见到孙思邈后伤感自己正在壮年,却疾病缠身,久治不愈,终日里困顿疲备,于是作《蒺藜树赋》,用来伤悼他与孙思邈二人之间承受自然的体质的差异。卢照邻作的赋,词句极其美丽。孙思邈会算天象历法和摄生养性之术。卢照邻和当时的名士宋令文、孟诜都用对老师的礼节待孙思邈。他们曾问孙思邈,说:“名医能治好病,是根据什么道理呢?”孙思邈说:“我听说通晓天的人,一定能在人的身上找到它的本体,熟悉人的人一定是以天为本体,所以天有春、夏、秋、冬和金、木、水、火、土。黑天、白日轮流更替,寒冬暑夏交换更迭,这是大自然在运动。自然界中的大气,合起来就成为雨,流动的时候就成为风,散发开去的时候就成为露,紊乱无序时就成为雾,凝聚时就成为霜雪,伸展扩大成为虹霓,这是大自然的正常规律。人体有四肢和五脏,醒着、睡时,呼出吸进,吐故纳新,精脉和气血循环。流动就是血气循环,显现出来就是人的气色,放出来的就成为声音,这是人体的正常运动。阳用它的精华,阴用它的形体,这是天与人相同的,及至它违背了这正常规律就要生病了。蒸就发热,不然就生寒,淤结就成为瘤赘,阻隔就成为痈疽,奔走过疾,就气喘嘘嘘用尽了精力,就会焦枯,根据表面的诊断,可以检查出身体内部的变化。从人体类比自然界也是这样。因此金、木、水、火、土的伸屈变化,星辰运行中出现的差错,日蚀、月蚀现象,彗星的陨落,这是自然界的危险的征兆!寒暑颠倒,这就是外界的冷热失常啊。石头竖起。泥土跳跃,这是自然界的瘤赘啊。山崩地陷,这是自然界的痈疽。急风暴雨,这是自界的喘乏。不降雨露,河流、湖泽干涸,这是大自然的焦枯啊!良医用药物进行输导,用针灸治病救人;圣明的人用高尚的道德和善于用贤任能来治理天下。所以身体有可以消除的疾病,天有可以去掉的灾害,这全都是气数啊!”卢照邻说:“人世间的事情怎么样呢?”孙思邈说:“胆要大,心要小;智虑要圆通,行为要方正不苟。”照邻说:“怎么讲呢?”思邈说:“心是五脏的元首,它应该遵循规律办事,所以要谨慎。胆是五脏的将领,它必须坚决果断,所以胆要大。有智慧的人行动如同天,所以要圆通,仁义的人沉静如同地,所以要方正不苟。《诗经》说,‘好象走到了深渊的边缘,仿佛踩在薄薄的冰层之上,是小心。威武雄壮的武士,保卫着三公九卿,是大胆。’《传》说‘不因为有利可图就返回去;不因为行仁施义就悔疚,就是仁义的人的方正不苟。’《易经》说‘遇到机会就要立刻去做,不能整天地等待,这就是明智人的圆通。’”卢照邻又问:“养性的道理,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孙思邈说:“天有满有亏,人世间的事情有许多艰难和困苦。如果不谨慎行事而能从危难中解脱出来的人,从来也没有过。所以讲求养性的人,自己首先要懂得谨慎。自己谨慎的人,长期以忧畏为根本。《经》说,‘人不畏惧灾祸,天就要降灾难给你。’忧畏,是生死的通路,存亡的因由,祸福的根本,吉凶的源头。所以读书人无忧畏,仁义就不存在;种田的人无忧畏,粮食就不能增产;做工的人无忧畏,就没有可以遵循的标准和法则;做买卖的人无忧畏,经营就不能盈利;当儿子的无忧畏,孝敬父母亲就不至诚;做父亲的无忧畏,慈爱就不执著;为人臣子的无忧畏,就不能建功立勋;身为君王的无忧畏,国家就不会安定,因此养性的人,失掉了忧畏就心思紊乱没有条理,行为焦燥,难以自持,神散气越,意迷志摇。应该活着的却死了,应该存在的却消亡了,应该成功的却失败了,应该吉利的却遇凶险。啊忧畏就象水与火一样,一会儿也不能忘掉它呀!人无忧畏,子弟就会成为你的强敌;妻妾变成你的仇寇。因此,最重要的是畏道,然后是畏天,其次是畏物,再次是畏人,最后是畏你自身。你不忘忧畏,就不被别人限制,自己永记忧畏就不受别人管束。在小的事情上谨慎,就不怕大的挫折;戒惧眼前忧虑,就不害怕以后的磨难。能懂得这些道理的人。在水中航船,蛟龙不能害你,在路上行走,老虎、犀牛这些雄猛的动物都不会伤着你;各种兵器也碰不到你;各种疾病、瘟疫也传染不上你;爱说别人坏话的人也毁谤不了你;有毒的蜂、蝎也螫不到你。了解这个道理的人,人世间的一切事情就全明白了。”不久,孙思邈被授予承务郎,执掌药局事务。孙思邈在唐高宋永淳初年去逝,留下遗嘱:要薄葬,不要焚烧那些纸扎的阴间器物,祭祀时不宰杀性畜。他死后一个多月,颜色还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当抬他的尸体放入棺中时,给人的感觉就象抬的是空衣服一样。孙思邈一生撰写《千金方》三十卷,传给后代。
    许裔宗
    许裔宗名医若神。人谓之曰:“何不著书,以贻将来?”裔宗曰:“医乃意也,在人思虑。又脉候幽玄,甚难别。意之所解,口莫能宣。古之名手,唯是别脉。脉既精别,然后识病。病之于药,有正相当者。唯须用一味,直攻彼病,即立可愈。今不能别脉,莫识病源,以情亿度,多安药味。譬之于猎,不知兔处,多发人马,空广遮围。或冀一人偶然逢也。以此疗病,不亦疏乎。脉之深趣,既不可言,故不能著述。”(出《谭宾录》)
    名医许裔宗医术高超,如同神仙一般。有人对他说:“怎么不著书立说,留给后人?”许裔宗说:“医术就是‘意’呀,它决定于人的思考,而脉又是极奥妙的,很难识别,只能心意领会,嘴不能说出来。自古以来的名手,与别人不同的,唯一差别就在诊脉。先准确切出脉象,然后才能诊断病情,用药治病。如果诊断准确,只须用一味药,就能直接攻克他的病,病立刻就能好。不准确辨别脉象,不了解病因,凭自己主观推测进行诊断,多放几味药。这好比打猎,不知兔子在哪里,大批出动人马,大面积包抄围剿。希望有人也许偶然能碰上。用这种方法治病,不是太粗疏了吗?脉的奥妙,是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所以不能著书之立说。”
    秦鸣鹤
    唐高宗苦风眩,头目不能视。召侍医秦鸣鹤诊之。秦曰:“风毒上攻,若刺头出少血,愈矣。”天后自帘中怒曰:“此可斩也。天子头上,岂是出血处耶?”鸣鹤叩头请命。上曰:“医人议病,理不加罪。且吾头重闷,殆不能忍,出血未必不佳。朕意决矣。”命刺之。鸣鹤刺百会及脑户出血。上曰:“吾眼明矣。”言未毕,后自帘中顶礼以谢之曰:“此天赐我师也。”躬负缯宝以遗之。(出《谭宾录》)
    唐高宗患风眩病痛苦不堪,头晕目眩看不清东西。高宗召侍医秦鸣鹤给他看病,秦鸣鹤看后说:“是风毒往上攻引起的,如果刺头出点血就能好。”则天皇后在帘后面大怒道:“此人该斩!天子的头上是出血的地方吗!”秦鸣鹤磕头请求饶命。高宗说:“给人看病,议谈病情,按道理是不应该治罪的,并且我的头非常沉闷,几乎不能忍受了,出点血不一定就不好。我决心已定。”高宗让他给刺。秦鸣鹤刺唐高宗的百会穴和脑户穴,并出血。唐高宗说:“我的眼睛能看见了。”他的话未说完,则天后在帘后行大礼,谢秦鸣鹤,说:“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医师啊!”然后亲自赠送丝帛、珠宝给秦鸣鹤。
    卢元钦
    泉州有客卢元钦染大风,唯鼻根未倒。属五月五日,官取蚺蛇胆欲进,或言肉可治风,遂取一截蛇肉食之。三五日顿渐可,百日平复。(出《朝野佥载》)
    又商州有人患大风,家人恶之,山中为起茅舍。有乌蛇坠酒罂中,病人不知,饮酒渐差。罂底见蛇骨,方知其由也。(出《朝野佥载》)
    卢元钦客居泉州,患了麻疯病,只有鼻根还未烂掉。正值五月五日,医官拿着蚺蛇胆正要给他吃,这时有人说,蛇肉可以治麻疯病,于是取一段蛇肉给他吃,吃了三五天后,病渐好转,百日以后就完全好了。
    又,商州有人患麻疯病,家里人讨厌他,在山中给他盖了茅舍,他一个人住在那里。有一条黑蛇掉进一个小口大肚的酒坛子里,病人不知道,饮坛中酒后病渐渐好了。后来在坛底发现蛇骨,才知道是因为喝了蛇浸泡过的酒的缘故。
    周允元
    则天时,凤阁侍郎周允元朝罢入阁。太平公主唤一医人自光政门入,见一鬼撮允元头,二鬼持棒随其后,直出景运门。医白公主,公主奏之。上令给使觇问。在阁无事,食讫还房,午后如厕。长参典怪其久,思往候之。允元踣面于厕上,目直视不语,口中涎落。给使奏之。上问医曰:“此可得几时?”对曰:“缓者三日,急者一日。”上与锦被覆之,并床舁送宅。止夜半而卒。上自为诗以悼之。(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时,凤阁侍郎周允元朝中议完事后,到阁中。这时太平公主传唤一位医生从正光门进宫,正看见一鬼摘周允元的头,两个鬼手里拿着木棒跟在他的后边,一直走出景运门,医生把这事告诉了太平公主,太平公主把这事禀报了武则天。武则天命给使去察询。周允元在阁中无事,吃完饭回房休息。午后上厕所,长参典奇怪他去的时间长,想到这儿,就去厕所看他,只见周允元面向前扑倒在厕所里。参典扶起他,他眼睛直视不说话,口中流涎水。给使把这情况奏明武则天,武则天问医生说:“他这样能坚持多久?”医生说:“慢了三两天,快了就一天。”武则天拿被给他盖上,派人连床抬着送回住处,到半夜他就死了。武则天亲自作诗悼念他。
    杨玄亮
    久视年中,襄州人杨玄亮年二十余,于虔州汶山观庸力。昼梦见天尊云:“我堂舍破坏,汝为我修造,遣汝能医一切病。”寤而说之。试疗无不愈者。赣县里正背有肿,大如拳。亮以刀割之,数日平复。疗病日获十千。造天尊堂成,疗病渐渐无效。(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久视年间,襄州人杨玄亮,当时二十多岁,在虔州,受汶山观雇用,在这里做工白天睡觉梦见天尊对他说:“我的房屋已破旧不堪,你能给我重新修造,我使你能医治一切病。玄亮睡醒后很高兴,试着给人治病,没有不好的。赣县有位里正,背部有拳头大一块肿留,玄亮用刀割下,几天以后就好了。玄亮给人治病每天可得钱十千。待他为天尊修造好了庙堂,再给治病,渐渐无效了。
    赵玄景
    如意年中,洛州人赵玄景病卒,五日而苏云。见一僧与一木长尺余。教曰:“人有病者,汝以此木拄之即愈。”玄景得见机上尺,乃是僧所与者。试将疗病,拄之立差。门庭每日数百人。御史马知己以其聚众,追之禁左台。病者满于台门。则天闻之,召(召原作追,据明抄本改)入内。宫人病,拄之即愈。放出,任救病百姓。数月以后,得钱七百余贯。后渐渐无验,遂绝。(出《朝野佥载》)
    武则天如意年间,洛州人赵玄景病逝,五天后又复活了。他说:“我看见一个和尚,他给了我一根长木,有一尺多长,他告诉我说‘有患病的人,你用它触一下病人,病立刻就好。’”赵玄景看见几上有一只长尺,正是和尚送给他的。他试着用它治病,触病人,立刻就好了。消息传开,人们纷纷来找他,每天有几百人聚在他门前等待让他治病。御史马知己认为他是聚众闹事,逮捕了他并把他囚禁在左台,患者又聚集在左台门前。武则天听说了这事,召赵玄景进宫。宫人有病。他用尺触病人,病人立刻就好。武则天放他出宫,任由他为百姓治病。几个月以后,赵玄景得钱七百多贯。后来渐渐不灵验了,就再也没有人找他治病了。
    张文仲
    洛州有士人患应病,语即喉中应之。以问善医张文仲。张经夜思之,乃得一法。即取《本草》,令读之。皆应,至其所畏者,即不言。仲乃录取药,合和为丸。服之,应时而止。一云,问医苏澄云。(出《朝野佥载》)
    洛州有位读书人患了应答之病,每次说话,喉咙中就应答一声,这位读书人去问懂医术的张文仲。张文仲经过一夜的考虑,想出一个办法:拿《本草》一书让患者读。所读的,喉咙中全都有应答之声。读到它害怕的药名时就没有应声了,于是文仲就把那味药先抄录下来,然后配制成丸剂,让患者服用,应声当时就止住了。还有的说,那书生是找苏澄云看的病。
    郝公景
    郝公景于泰山采药,经市过。有见鬼者,怪群鬼见公景,皆走避之。遂取药和为杀鬼丸,有病患者,服之差。(出《朝野佥载》)
    郝公景在泰山采药,回来时经过集市。有一个能看见鬼的人,奇怪群鬼看见郝公景全都逃离而去。于是这个人向郝公景讨来草药,制成杀鬼丸,有患邪病的人,服用后就好。
    崔 务
    定州人崔务坠马折足。医令取铜末,和酒服之,遂痊平。乃亡后十余年,改葬,视其胫骨折处,铜末束之。(出《朝野佥载》)
    定州人崔务从马上掉下来。摔断了脚。医生让他拿来铜末。用酒和了给他服用,他的脚就好了。崔务死后十多年,迁坟另葬,看见他胫骨折损的地方,用铜末束着。

《太平广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