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百一十九 医二

卷第二百一十九 医二
    周广 白岑 张万福 王彦伯 李祐妇 元颃 梁革 梁新赵鄂 高骈 田令孜 于遘 颜燧
    周 广
    开元中,有名医纪明者,吴人也。尝授秘诀于隐士周广。观人颜色谈笑,便知疾深浅。言之精译,不待诊候。上闻其名,征至京师。令于掖庭中召有疾者,俾周验焉。有宫人,每日昃则笑歌啼号,若中狂疾。而又足不能及地。周视之曰:“此必因食且饱,而大促力,顷复仆于地而然也。”周乃饮以云母汤。既已,令熟寐,寐觉,乃失所苦。问之。乃言:“尝因大华宫主载诞三日。宫中大陈歌吹。某乃主讴者,懼其声不能清。且常(常原作长,据明抄本改)食狘蹄羹,(羹原作美,据明抄本改)遂(明抄本遂作甚)饱。而当筵歌数(明抄本数作大)曲。曲罢,觉胸中甚热,戏于砌台乘高而下。未及其半,复有后来者所激,因仆于地。久而方苏而病狂,因兹足不能及地也。”上大异之。有黄门奉使,自交广而至,拜舞于殿下。周顾谓曰:“此人腹中有蛟龙,明日当产一子,则不可活也。”上惊问黄门曰:“卿有疾否?”乃曰:“臣驰马大庾岭,时当大热,既困且渴,因于路傍饮野水,遂腹中坚痞如石。”周即以消石雄黄,煮而饮之。立吐一物,不数寸,其大如指。细视之,鳞甲备具,投之以水,俄顷长数尺。周遽以苦酒沃之,复如故形。以器覆之。明日,器中已生一龙矣。上深加礼焉,欲授以官爵。周固请还吴中。上不违其意,遂令还乡。水部员外刘复为周作传,叙述甚详。(出《明皇杂录》)
    唐玄宗开元年间,有位叫纪明的名医,是吴地人,他曾传授秘诀给隐士周广。学得秘诀后,周广察颜观色,谈笑之间就能知道病患的程度,说得非常详细具体,无须诊脉检查。玄宗听说周广的大名,征召他进京,并召集宫中有病的人到宫中偏房等候,让周广试验一下。有一宫人,每天午后就又笑又唱又啼号,好象中邪得了狂病,并且还脚不能着地。周广看后说:“这人一定是因为吃得太饱,紧接着又干了重活,不一会又跌倒在地而引起的。”周广给他服用云母汤,不久这个人就停止癫狂。周广使他熟睡,睡醒后,就没有了以前的痛苦。周广问他,他说:“曾因大华宫主人摆生日宴会三天,宫中布置大型歌舞乐队,我是主唱,声音不响亮,常吃猪蹄羹,吃饱后就去宴席上唱歌,唱完后就觉得咽中特别热。我们几个人就去高台上玩耍,从上面往下跳。我还未跳到一半,后面有一个人又跑了下来。撞着了我,因此跌倒在地,很长时间才醒过来。就得了这狂病,脚也不能着地。”玄宗感到非常惊异。有一个黄门奉使,从交广来到这里,在大殿上行大礼参拜,周广看了看他说:“这个人腹中有条蛟龙,它明天必定生下一子,如果不及时治疗他就不能活了。”玄宗吃惊地问黄门奉使,说:“你有病吗?”奉使说:“臣骑马奔驰在大庾岭时,当时天气炎热,臣又乏又渴,就在路边河沟里喝了生水,于是腹中就长了一个如坚石般的肿块。”周广马上用硝石、雄黄煮水给他喝。刚刚喝完,就从口中吐出一物,不过几寸长、手指大小的东西。仔细一看,身上长有鳞、甲,投放在水中,不一会就长到好几尺长。周广急忙用苦酒把它泡上,它又恢复到了原来那么大小。周广用器具盖上,第二天,器皿中已生出一条小龙。玄宗非常礼待周广,想要授他官爵,周广坚持要回家乡吴地。玄宗没有违背他的意愿,让他回到故乡。水部员外刘复为周广作传,对他的事迹叙述得很详细。
    白 岑
    白岑曾遇异人传发背方,其验十全。岑卖弄以求利。后为淮南小将,节度高适胁取之。其方然不甚效。岑至九江为虎所食,驿吏于囊中乃得真本。太原王升之写以传布。(出《国史补》)
    白岑曾遇一位异人传给他治疗背部毒疮的验方。用验方试着给人治背疽,全都治好了。为了得到利益,岑拿着验方到处炫耀。后来岑做了淮南一个小军官,节度使高适威胁他交出了验方,但那方子已不象从前那么灵验。白岑到了九江被老虎吃了,驿吏在他的包裹中得到了发背方真本。太原王升之把它抄写下来,传播出去。
    张万福
    柳芳为郎中,子登疾重。时名医张万福初除泗州,与芳故旧,芳贺之,具言子病。惟持故人一顾也。张诘旦候芳,芳遽引视登。遥见登顶曰:“有此顶骨,何忧也?”因诊脉五六息。复曰:“不错,寿且逾八十。”乃留芳数十字。谓登曰:“不服此亦得。”后登为庶子,年至九十。(出《酉阳杂俎》)
    郎中柳芳,他的儿子柳登患重病。当时名医张万福刚到泗州拜官授职,他与柳芳是老相识。柳芳前来祝贺,并向他陈述了儿子的病情,希望依靠老朋友去给儿子治病。第二天,张万福一大早就等候着柳芳,柳芳急急忙忙来了,领着张万福去看儿子柳登。见到了柳登。远远望着他的头顶说:“他有这样的头骨,你担什么心?”说着便给柳登诊了一会儿脉,又说:“不错,他的寿数在八十以上。”于是留下数十字的药方,对柳登说:“不服这药也可以。”后来柳登成为一般百姓,活到九十岁。
    王彦伯
    荆人道士王彦伯天性善医,尤别脉。断人生死寿夭,百不差一。裴胄尚书有子,忽暴中病。众医拱手。或说彦伯,遽迎使视之。候脉良久,曰:“都无疾。”乃煮散数味,入口而愈。裴问其状,彦伯曰:“中无鳃鲤鱼毒也。”其子实因鲙得病。裴初不信,乃鲙鲤鱼无鳃者,令左右食之。其疾悉同。始大惊异焉。(出《酉阳杂俎》)
    又彦伯自言:“医道将行。”列三四灶,煮药于庭。老幼塞门而请。彦伯指曰:“热者饮此,寒者饮此,风者饮此,气者饮此。”各负钱帛来酬,无不效者。(出《国史补》)
    荆州有一位道士叫王彦伯,天性擅长医术,尤其擅长识别不同的脉象。断定人是生,是死,是长寿还短命,百分之百的准确。尚书裴胄有个儿子。忽然得了急病,众医生都认为不能治好,不敢再给他治了。有的让去找王彦伯。裴胄忙去接王彦伯给儿子看病。王彦伯诊好一会儿脉,说:“他一点病也没有。”于是王彦伯煮几味散药,裴胄的儿子服用后就好了。裴尚书问儿子的病情,王彦伯说:“中无鳃鲤鱼毒了。”他的儿子确实因为生食鱼片而得病。开始裴胄不信,于是切无鳃鱼肉,让手下人吃。这些人吃了生鱼片,果然全都患了和他儿子一样的病。裴尚书这才感到惊异。
    又,王彦伯自言自语说:“我要开始行医了!”于是他在庭院中摆设三、四个炉灶,煮上各种药,男女老少上门来讨。王彦伯指点着说:“患热病的人服用这个,患寒病的人服用这个,患邪风病的人服用这个,患气病的人服用这个。”人们各自拿着钱和布匹来酬谢他。吃过他的药,没有不见效的。
    李祐妇
    李祐为淮西将。元和十三年,送款归国。裴度破吴元济,入其城。官军有剥妇人衣至裸体者。祐有新妇姜氏,怀孕五月矣,为乱卒所劫,以刀划其腹。姜氏气绝踣地。祐归见之,腹开尺余,因脱衣襦裹之。一夕复苏。傅以神药而平。满十月,产一子。朝廷以祐归国功,授一子官。子曰行修,年三十余,为南海节度。罢归,卒于道。(出《独异志》)
    李祐任淮西将,唐宪宗元和十三年他押送钱粮回京去了。这时裴度战败吴元济,攻进城中,官兵有扒女人衣服,甚至扒光的人。李祐的新婚娘子姜氏,已怀孕五个月了,被入城乱军士兵劫持,用刀划开了她的腹部。姜氏气绝跌倒在地。李祐从国都回来,看娘子腹开一尺多长,于是他脱下衣服,包扎好娘子的伤口。过了一夜,娘子苏醒过来。李祐给她伤口敷上神药,伤口合好如初。怀孕满十月,她生下一个儿子,朝廷因为李祐回都送钱粮有功,授予他儿子官爵。李祐的儿子李行修。三十多岁时任南海节度使。后来,辞官回乡,死在归家的路上。
    元 颃
    唐时京城有医人忘其姓名。元颃中表间,有一妇人从夫南中,曾误食一虫。常疑之,由是成疾,频疗不损。请看之。医者知其所患。乃请主人姨奶中谨密者一人,预戒之曰:“今以药吐泻,但以盘盂盛之。当吐之时,但言有一小虾蟆走去。然切不得令病者知是诳绐也。”其奶仆遵之,此疾永除。又有一少年,眼中常见一小镜子。俾医工赵卿诊之。与少年期,来晨以鱼鲙奉候。少年及期赴之。延于内,且令从容。候客退后方接。俄而设台子,止施一瓯芥醋,更无他味,卿亦未出。迨禺中,久候不至。少年饥甚,且闻醋香,不免轻啜之。逡巡又啜之。觉胸中豁然,眼花不见,因竭瓯啜之。赵卿知之,方出。少年以啜醋惭谢。卿曰:“郎君先因吃鲙太多,酱醋不快。又有鱼鳞在胸中,所以眼花。适来所备酱醋,只欲郎君因饥以啜之。果愈此疾。烹鲜之会,乃权诈也。请退谋朝餐。”他妙多斯类也。(出《北梦琐言》)
    唐朝时,京城里有位医生,忘记了他的姓名了。在元颃与中表之间有一位妇女跟随丈夫来到南中,她曾经误吃一条虫子,心中老犯疑,因此而得病,不断地治疗,病也不见好转。又请京城这位医生看视,这位医生知道他患病的原因,就请奶妈中与她亲近又慎重小心的人,事先告诫她说:“现在用药让她吐泄,用盘盂装着,在她吐的时候,只说有一小虾蟆逃走了,但是千万不能告诉她是在欺骗她。她的奶妈遵从医嘱,她的病就地去掉了。又,有一少年,常感觉有一小镜子在眼前晃动,让医生赵卿给他诊治。赵卿和少年约会,说第二天早晨用生鱼片招待他,少年如期赴约。少年被引进到里面,并且告诉他要耐心等待不要着急,等客人走了以后就来见他。不一会儿在他面前又摆上一台桌,上面放上一小盆芥醋,再就没有别的食物了,赵卿也没出来。少年一直等到将近中午。等了这么长时间,赵卿也没有来。少年非常饿了,又闻到醋的香味,忍不住轻轻喝了一小口。犹豫一下又喝了一口,这时少年顿觉心中开阔,眼睛也不花了,于是把盆中的醋全喝光了。赵卿知道他把醋全喝了这才从里面出来。少年因为喝了醋。很不好意思地向赵卿道谢。赵卿说:“小伙子,以前你因为吃生鱼片太多,酱醋放得不适量,还有鱼鳞留在胸中,所以你就眼花。刚才所以准备酱醋,是只想让你因饥饿,把它喝了,果然治好这病。说吃鲜鱼片的约会,是骗你的。请回去吃早饭吧。”赵卿有很多象这类有趣的事。
    梁 革
    金吾骑曹梁革得和扁之术,太和初,为宛陵巡官。按察使于敖有青衣曰莲子,念之甚厚。一旦以笑语获罪,斥出货焉,市吏定直曰七百缗。从事御史崔某者闻而召焉,请革评其脉。革诊其臂曰:“二十春无疾之人也。”崔喜留之,送其直于敖。敖以常深念也,一怒而逐之,售于不识者斯已矣。闻崔宠之不悦,形于颜色。然已去之,难复召矣,常贮于怀。未一年,莲子暴死。革方有外邮之事,回见城门,逢柩车,崔人有执绋者。问其所葬,曰:“莲子也。”呼载归,而奔告崔曰:“莲子非死,盖尸蹶耳。向者革入郭,遇其柩,载归而往请苏之。”崔怒革之初言,悲莲子之遽夭。勃然曰:“匹夫也,妄惑诸侯,遂齿簪裾之列。汝谓二十春无疾者,一年而死。今既葬矣,召其柩而归,脱不能生,何以相见?”革曰:“此固非死,盖尸蹶耳。苟不能生之,是革术不仁于天下,何如就死以谢过言。”乃令破棺出之。遂刺其心及脐下各数处,凿去一齿,以药一刀圭于口中。衣以单衣,卧空床上,以练素缚其手足,有微火于床下。曰:“此火衰,莲子生矣。且戒其徒,煮葱粥伺焉。其气通若狂者,慎勿令起,逡巡自定。定而困,困即解其缚,以葱粥灌之,遂活矣。正狂令起,非吾之所知也。”言竟,复入府谓崔曰:“莲子即生矣。”崔大释其怒,留坐厅事。俄而莲子起坐言笑。界吏报敖,敖飞牍于崔,莲子复生,乃何术也。仍与革偕归。入门则莲子来迎矣,敖大奇之。且夫莲子事崔也,非素意,因劝以与革。崔亦恶其无齿,又重敖,遂与革。革得之,以神药缚齿,未逾月而齿生如故。太和壬子岁,调金吾骑曹,与莲子偕在辇下。其年秋,高损之以其元舅为天官,即日与相闻,故熟其事而言之。(出《续异录》,明抄本作出《续玄怪录》)
    金吾骑曹梁革得到了和与扁鹊的医术,唐文宗太和初年任宛陵巡官。按察使于敖有个婢女名唤莲子,他非常想占有她。一天,莲子因为说了句笑话而被治罪,又被赶出去卖掉,市吏定价七百串钱。当时有从事御史崔某人听说了,把莲子召来。请梁革给她诊脉。梁革在她手臂上切脉说:“二十岁,无病之人。”崔某高兴地把她留下,派人送钱给于敖。于敖因为平时极想占有莲子,一怒之下把她赶走,如今卖给了不认识的人一切都完了。她听说崔某很宠爱莲子,心中很不高兴,就显示在脸上。然而人已经走了,难再招回来,只好常在心中思念了。不到一年,莲子突然死去。这时梁革到外面传递文件、书信去了,回来时走到城门,遇见棂车从那里经过,有崔某手下助葬的人,梁向他询问,葬的是谁,他说:“是莲子。”梁革听说,呼喊着让把棂车运回去,忙又奔跑回去告诉崔某,说:“莲子没死,是尸蹶呵!方才我进城,遇见她的棂车,我让把她运回来了,现在让我把她救活吧!”崔某生气梁革当初说的话,又伤心莲子的突然中途死去,脸色大变说:“你这个东西啊,你随心所欲迷惑诸侯,好趁机与富贵显达的人齐齿并列。你说她二十岁,是无病之人,可不到一年就死了。如今就要下葬,你招她棂车回来,也已是肉骨分离不能复生了,我们还怎么见面呢?”梁革说:“莲子本来没死,是突然昏倒,不省人事。如果我不能让她复活,我梁革此生不再行医,我就以死来向您道歉怎么样?”于是让打开棺材,抬出莲子。梁革在莲子的心、脐下几处穴位行针,又凿掉一颗牙,把一刀圭药灌进口中。让莲子只穿着单衣,把她放在没有行李的板床上,再用白织练子绑住她的四肢。之后在床下生上温火,说:“这火灭了,莲子就活了。要记住,千万不要让火太旺。煮好葱粥守候着。她的气缓的要是猛烈,千万不要让她起来,过一小会儿自己就稳定了,之后她会感到很疲乏,就马上给她解开绑绳,给她喝葱粥,她就活了。在她缓气猛烈的时候让她起来,我可就不知该怎么办了。”梁革说完,回到府中对崔某:“莲子一会就活了。”崔某的怒气消了,留梁革在客厅里招待她。一会莲子坐起来有说有笑。界吏把事禀告给于敖,于敖飞递书信给崔某,问他莲子复活,究竟是什么医术。于敖与梁革一同归来,进门时莲子出门迎接,于敖很奇怪。让莲子侍奉崔某,并不是于敖的本意,所以劝崔某把莲子给梁革。这时崔某因为莲子没了一颗门牙而讨厌她,就重又把莲子还给于敖。于是于敖把莲子送给梁革。梁革得到莲子,用神药敷在莲子的缺齿处,不到一个月就长出了和原来一样的牙。太和壬子年,调动金吾骑曹,梁革与莲子并肩走在辇下。那年秋天,高损之任用他大舅为天官,当天就说给他知道了,所以很了解他们的事情,就说了出去。
    梁新 赵鄂
    唐崔铉镇渚宫。有富商船居。中夜暴亡,待晓,气犹末绝。邻房有武陵医工梁新闻之。乃与诊视曰:“此乃食毒也。三两日非外食耶?”仆夫曰:“主翁少出舫,亦不食于他人。”梁新曰:“寻常嗜食何物?”仆夫曰:“好食竹鸡,每年不下数百只。近买竹鸡,并将充馔。”梁新曰:“竹鸡吃半夏。必是半夏毒也。”命捣姜捩汁,折齿而灌,由是而苏。崔闻而异之,召至,安慰称奖。资以仆马钱帛入京,致书于朝士,声名大振。仕至尚药奉御。有一朝士诣之,梁曰:“何不早见示?风疾已深矣。请速归,处置家事,委顺而已。”朝士闻而惶遽告退,策马而归。时有鄜州马医赵鄂者,新到京都。于通衢自榜姓名,云攻医术。此朝士下马告之,赵鄂亦言疾危,与梁生之说同。谓曰:“即有一法,请官人剩吃消梨,不限多少。咀龁不及,捩汁而饮。或希万一。”此朝士又策马而归。以书筒质消梨,马上旋龁。行到家,旬日唯吃消梨,烦觉爽朗,其恙不作。却访赵生感谢,又访梁奉御,且言得赵生所教。梁公惊异,且曰:“大国必有一人相继者。遂召赵生,资以仆马钱帛,广为延誉,官至太仆卿。(出《北梦琐言》)
    又省郎张廷之有疾,诣赵鄂。才诊脉,说其疾宜服生姜酒一盏,地黄酒一杯。仍谒梁新,所说并同,皆言过此即卒。自饮此酒后,所疾寻平。他日为时相坚虐一杯,诉之不及,其夕乃卒。时论为之二妙。(出《闻奇录》)
    唐时,崔铉镇守江陵。当时有一位富商,停船在这里。半夜,那商人突然死了,天亮时还未断气,附近房间里有位从武陵来的医生梁新听说后,就去给他诊视,说:“这是食物中毒啊!这两三天没有到外面吃饭吗?”仆夫说:“我家主人很少出船去,也不在别人那吃饭。”梁新说:“他平常喜欢吃什么食物?”仆夫说:“喜欢吃竹鸡,每年不少于几百只。最近买了竹鸡,并拿它做菜肴。”梁新说:“竹鸡吃半夏,一定是半夏的毒啊。”梁新命捣姜挤汁,折断牙齿灌进去。因此,那人苏醒过来了。崔铉听说了这事,感到惊奇,就召梁新来,赞扬夸奖了一番,后又送给他仆人马匹,钱和布匹让他去京城,并写信给朝廷的官员,推荐梁新。到京城后,梁新名声大振,官做到尚药奉御。有一朝士到梁新这来看病,梁新看后说:“怎么不早来看?风疾已经很重了,请快点回去,处理家中事情,顺其自然吧。”朝士听了慌忙告辞退去。朝士骑马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有位鄜州的马医叫赵鄂的人,最近来到京城。他在四通八达的大道上立榜标名,告示人们:专攻医术。朝士路过这里,看见告示便下马,把自己的病情说给赵鄂。赵鄂也说他病情严重,与梁新说的相同。赵鄂对朝士说:“就有一个办法,请官人多吃消梨,不要限量,嘴吃来不及,就挤汁水喝,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这位朝士又骑马继续往家赶,用书筒装消梨,在马背上立即就开始吃,到家后,十多天里只吃消梨。渐渐病情好转,过去总觉烦闷,如今变得爽朗了,他的病再也没有犯。朝士返回京城拜访赵鄂向他致谢,又去拜访梁奉御,谈话间又说到赵鄂让吃消梨的事情,梁公感到惊奇,并且说:“若大一个国家一定要有继承的人。”于是召见赵鄂,资助他仆人、马匹和钱及布匹,并广泛作宣传扩大他的声誉。赵鄂官做到太仆卿。
    又,省郎张廷之有病,到赵鄂那去看,刚一诊脉,就说:“这病应该服用生姜酒一盏,地黄酒一杯。”他还去请梁新为他看视,两个人所说一样,都说只能按量服用这两种药酒,不然就得死。自从饮了这两种药酒后,张廷之的病渐渐好了。后来,张廷之作了宰相,他硬是节制不住自己,就喝了一杯白酒,来不及说什么话,那天晚上就死了。当时人们议论,梁、赵二人的医术高明,是两位妙手。
    高 骈
    江淮州郡,火令最严,犯者无赦。盖多竹屋,或不慎之,动则千百间立成煨烬。高骈镇维扬之岁,有术士之家延火,烧数千户。主者录之,即付于法。临刃,谓监刑者曰:“某之愆尤,一死何以塞责。然某有薄技,可以传授一人,俾其救济后人,死无所恨矣。”时骈延待方术之士,恒如饥渴。监行者即缓之,驰白于骈。骈召入,亲问之。曰:“某无他术,唯善医大风。”骈曰:“可以核之。”对曰:“但于福田院选一最剧者,可以试之。”遂如言。乃置患者于密(密原作隙,据明抄本改)室中,饮以乳香酒数升,则懵然无知,以利刀开其脑缝。挑出虫可盈掬,长仅二寸。然以膏药封其疮,别与药服之,而更节其饮食动息之候。旬余,疮尽愈。才一月,眉须已生,肌肉光净,如不患者。骈礼术士为上客。(出《玉堂闲话》)
    江淮一带的州郡。火令是最严厉的,违犯火令的人一律严惩决不放过。当地多盖竹屋,倘若不小心,一着火千百间房屋就立刻化为灰烬。高骈镇守维扬的时候,有位术士家着火漫延开了。烧毁了几千家。主持防火的人把这事记录下来。依法惩办,临刑时,术士对行刑的人说:“我犯下的罪过,用一死怎么能抵得了呢?但是我有点小技术,可以传授给一个人,让他救济后人,我就死而无撼了。” 当时高骈很长时间就请求接待方术之士,他寻求方术之士的心情如饥似渴。监刑者听了这位术士的一番话后,立刻暂缓执行,骑马飞驰去告诉高骈。高骈召术士进来,亲自问他。术士说:“我没有别的技术,只善于治麻风病。”高骈说:“可以验证一下。”术士回答说:“只在福田院里选一个最严重的病人,可以试一下。”于是依照术士说的,选了一个最重的病人。术士把病人送进一个密室中,给他喝了几升乳香酒,酒后病人就朦胧迷胡什么也不知道了。术士用快刀剖开他的脑缝,从里面挑出一条二寸之长的小虫,然后用膏药封住疮口,又另外给药内服。而且特别注意病人节制饮食,运动和休息都要有规律。十多天,病人的疮口全好了,刚刚一个月,眉毛胡须都已经长出来了,肌肉光滑洁净,与没患过麻疯病的人一样。高骈礼待这位术士,尊他为上客。
    田令孜
    长安完盛日。有一家于西市卖饮子。用寻常之药,不过数味,亦不闲方脉,无问是何疾苦,百文售一服。千种之疾,入口而愈。常于宽宅中,置大锅镬,日夜锉斫煎煮,给之不暇。人无远近,皆来取之,门市骈罗,喧阗京国,至有赍金守门,五七日间,未获给付者。获利甚极。时田令孜有疾,海内医工召遍。至于国师待诏,了无其征。忽见亲知白田曰:“西市饮子,何访试之。”令孜曰:“可。”遂遣仆人,驰乘往取之。仆人得药,鞭马而回。将及近坊,马蹶而覆之。仆既惧其严难,不复取云。(明抄本复取云作敢复去)遂诣一染坊,丐得池脚一瓶子,以给其主。既服之,其病立愈。田亦只知病愈,不知药之所来,遂赏药家甚厚。饮子之家,声价转高。此盖福医也。近年,邺都有张福医者亦然。积货甚广,以此有名,为番王挈归塞外矣。(《出玉堂闲语》)
    长安城又恢复了原来繁华的盛况。有一家在西市卖汤药。用的是平常药,不过几味,不限制药方和脉象,不问是什么病痛,一百文卖一付,千种疾病,服下就好。这家常年在宽敞的宅院中,设置大锅,白天黑夜地剉、砍、煎、煮供给汤药,没有一点空闲。人们不管远近都纷纷前来买药。门前拥挤,喧闹声响遍京城,以至要花钱雇人看守门户。来买药的人,有的等了五七天,还未买到药。这家获利特别多。当时田令孜有病,海内的医生都让他看遍了。至于宫中御医、与待命供奉内廷的医师,全都诊断不出来他患的是什么病。忽然他的亲信白田说:“西市卖汤药,不妨试一下。”田令孜说:“可以。”于是派仆人骑马去取药。仆人拿到药,策马回来,将要到牌坊附近的时候,马颠簸不停,药全撒了。仆人惧怕主人威严,难以交待,不敢再去。于是到一染坊,乞求得到一瓶染料残液拿回来给了田令孜。田令孜服了下去,病立刻就好了。田令孜只知道自己的病好了,却不知道药是从哪里来的。便厚赏了卖汤药这家。卖汤药这家,声价比以前更高了。这是福医啊!近年,邺都有个叫张福的医生,情况也是这样。他家积贮的财物特别多,因此有了名气,后来被一蕃王带回塞外了。
    于 遘
    近朝中书舍人于遘,尝中盅毒,医治无门。遂长告,渐欲远适寻医。一日,策杖坐于中门之外。忽有钉铰匠见之。问曰:“何苦而羸苶如是?”于即为陈之。匠曰:“某亦曾中此,遇良工。为某钤出一蛇而愈。某亦传得其术。”遘欣然,且祈之。彼曰:“此细事耳,来早请勿食,某当至矣。”翊曰果至。请遘于舍檐下,向明张口。执钤俟之。及欲夹之,差跌而失。则又约以来日。经宿复至。定意伺之,一夹而中。其蛇已及二寸许,赤色,粗如钗股矣。遽命火焚之。遘遂愈。复累除官,至紫微而卒。其匠亦不受赠遗。但云:“某有誓救人。”唯饮数觞而别。(出《玉堂闲话》)
    近年朝中,有个中书舍人叫于遘,曾经中了盅毒,没有地方能医治。于是请了长假,渐渐地想要去远方寻找医生。一天,于遘柱杖坐在二门外边,忽被一钉铰匠看见,问他说:“你怎么瘦弱,疲倦成这样啊?”于遘立刻向他陈述了一番。匠人说:“我也曾中过盅毒,遇到一位良医,为我钳出一条蛇,病就好了。我也学会了这种技术。”于遘很高兴,并且祈求匠人给他治病。匠人说:“这是细致的活,明天早上请不要吃饭,我来给你治病。”第二天,匠人果然来了。他让于遘到屋檐下,面向亮处张开嘴,他拿着钳等待着,到了要夹时,差点跌倒,没有夹成,就又约第二天再来。又过了一夜匠人又来了,他决心伺机夹住这条蛇。这次,一夹就夹住了。那蛇已经长到二寸多长了,红色,钗股般粗细。匠人急忙用火把它烧了。于遘的病好了,又多次拜官授职,一直做到紫微令才死去。那位匠人也不接受礼品,只说:“我发过誓要救人。”他在于家只饮了几杯酒,就离去了。
    颜 燧
    京城及诸州郡阛阓中,有医人能出盅毒者,目前之验甚多。人皆惑之,以为一时幻术,膏肓之患,即不可去。郎中颜燧者,家有一女使抱此疾,常觉心肝有物唼食,痛苦不可忍。累年后瘦瘁,皮骨相连,胫如枯木。偶闻有善医者,于市中聚众甚多,看疗此病。颜试召之。医生见曰:“此是蛇盅也,立可出之。”于是先令炽炭一二十斤,然后以药饵之。良久,医工秉小钤子于傍。于时觉咽喉间有物动者,死而复苏。少顷,令开口,钳出一蛇子长五七寸,急投于炽炭中燔之。燔蛇屈曲,移时而成烬,其臭气彻于亲邻。自是疾平,永无吃心之苦耳。则知活变起虢肉徐甲之骨,信不虚矣。(出《玉堂闲话》)
    从京城到各州郡的街道上,有位能够逐出盅毒的医生术士,目前得到了验证的很多。人们感到迷惑,以为是一时的幻术,病至膏肓是不能治好的。郎中颜燧,家中有一个使女患有这种病。她常常感到心肝中有东西在吃食,痛得她痛苦不堪。几年后,她瘦弱困病,只剩下皮包着骨头了。小腿好似两根枯木一般。颜燧偶然听说有良医,在市中心给人看病,那里聚集着许多人,看他为别人治疗这种病。颜燧试着召他来为使女治病。医生看见病人说:“这是蛇盅。马上就可以取出来。”于是他先让人将一二十斤木炭烧旺,然后用药做诱饵。过了许久,医生拿着小钳子站在病人身傍。这时使女觉得咽喉间有东西在动,象是死了又复活似的。不一会儿,医生让她张开嘴,从她嘴钳出一条五七寸长的小蛇。医生急忙把它抛进炽热的炭火中去。蛇烧得弯转扭曲,不一会儿变成了灰烬,它的臭味直扩散到左邻右舍。从此使女的病好了,永远没有了心被噬咬的痛苦了。这才知道老子使徐甲死而复活的事,是真的,不是假的了。

《太平广记》